陪伴奶奶度過死前最後的時光,卻無意間「發現」男友的秘密...
林清的奶奶得了阿茲海默,晚期了,聽說已經不認識人了。
林清和奶奶的感情比較淡薄,從小就是爺爺對她更好些,老家在農村,條件不太好,爺爺不愛說話,但總記得從小賣部或小販手裡買些零食或點心給她吃,奶奶則多半是拿嘴說說疼愛,不見實際行動,小孩子的心其實是最敏感的。
爺爺去世的時候林清還在上大學,父母怕影響她的學業,通知得晚了,到家時爺爺剛剛嚥氣。
那天晚上林清負責陪著奶奶,她是長孫女,其他堂弟妹們都太小,大人們則要連夜忙著準備辦喪事,而按農村規矩奶奶是一夜不能睡的,要一直哭到天亮,需要人陪伴照顧。
但林清不久就發現奶奶是在乾嚎,沒有一滴眼淚,嚎的也是反反覆覆那幾句大差不差的話。
林清也只好顛來倒去重複說,奶奶,你別哭了,奶奶,你別哭了……
那是她記憶中最漫長的一夜。
後來林清就很少回去看奶奶了,父母也沒有太勉強她,爺爺去世之後奶奶一人獨居,子女們合資請了保姆照顧她,父母也不常回去。
但這一次父親說,回去看看吧,阿茲海默的病情如果發展得快,可能很快就會過世,見一面少一面了。
林清向來尊重父親,隱隱聽出他聲音裡藏著的哽咽,沒有再拒絕。
但她實在不想獨自面對一個本就不親近、現在更陌生的老人,希望男朋友李建民陪她一起去。
李建民很不情願。
林清本來不愛勉強人,這次卻不知怎麼了,堅持要他去。
他只好答應了。
路上兩人情緒都不高,常常陷入沉默。
見到奶奶後,林清心底忽然湧出一陣內疚。
奶奶比記憶中老了很多,人是蜷在輪椅上小小的一團,整張臉都皺縮得凹了進去,眼睛在堆疊的皮膚褶皺中發著一點點黯淡的光,她竟然記得林清,不僅叫出了她的名字,還伸出手來摸了摸她的胳膊。
林清哽嚥了,她明白了父親的意思。
但一分鐘之後,奶奶就又重複了一遍林清的名字和伸手的動作。
一分鐘之後,又重複了一次。
保姆嘆了口氣說,她能叫出你的名字就不錯了,你叔叔嬸子上星期來的,她理也不理。
林清轉身走出了門外,眼淚嘩嘩地流下來。
李建民也跟著出來了,點燃了一根菸。
待林清止住眼淚,他問,咱們什麼時候回去?
林清有點不高興,沒說話。
他也露出不高興,說,你奶奶這個狀態,你在這兒也沒有意義啊。
林清說,你沒聽到她叫我的名字嗎?
他不耐煩地說,聽見了,還聽見了三遍呢。
林清忽然覺得眼前的李建民變得很陌生。
他皺著眉頭狠狠抽菸的樣子很陌生。
他冷冰冰的語調很陌生。
他躲閃林清目光的刻意很陌生。
他脖子上的圍巾也很陌生。
林清問,這條圍巾是什麼時候買的?我怎麼不記得?
李建民眼睛裡閃過一絲慌亂,但接著便冷笑了一聲說,你能記得什麼?天氣轉涼半個月了,你管過我穿什麼戴什麼嗎?
林清說,你別轉移話題。
李建民說,你也別轉移話題,你不關心我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這條圍巾我戴了一星期你才看見,你們家老年痴呆是遺傳的嗎?
林清難以置信地看著他。
他背過臉去,把菸蒂扔在地上,用鞋尖狠狠地碾了碾。
林清說,你急著回去是有事嗎?
他嗯了一聲。
林清說,那你就先回去吧。
他抬起頭,有點意外地看了林清一眼,沒說話。
林清說,真的,回去吧,這兒也不需要你。
他真的走了。
林清留了下來,打電話給老闆辭了職,陪著奶奶住了三個月,第一個月裡奶奶的狀態始終沒有變化,林清也漸漸習慣了,被她叫得心煩時就繞到輪椅背後,她看不見人,就變得很安靜。
李建民打過幾次電話,林清都沒接,後來他就再也不打了。
林清本以為他會發個簡訊來解釋或攤牌。
可是完全沒有,手機靜悄悄的,像沒有人在面前的奶奶。
第二個月奶奶不再說任何話,做任何動作,也不能主動進食了,送進醫院後整個人越縮越小,呼吸微弱如絲,如果不看心電監護儀,林清實在無法確認她是否還活著。林清的父母、大伯和伯母、叔叔和嬸子、大姑姑和姑父、小姑姑和姑父全都來看過了,都對留院陪護的林清表示了略帶訝異的嘉許。
其實林清也不太明白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做。
第三個月快要結束的時候,奶奶去世了。
去世前她清醒過片刻。
那是一個秋日的清晨,天空籠著灰濛蒙的薄霧,林清很早就醒了,出去散了個步才回到病房,外面沒什麼人,清冽的空氣讓她覺得有些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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