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一開始可能會有點撲朔迷離,但請相信,這個有點悲傷的好結局。
正文開始:
媽媽在我還不記事的時候就死了,爸爸說她死於癌症。
爸爸帶我去看過媽媽的墓,那是距離成都市區幾十公里一個孤零零的墳包,長滿了悽惶的草。墓碑上「李迦蘭」三個字,那是媽媽的名字,冰涼的石碑,是我唯一能觸摸到關於媽媽的一切。
墓碑下方還有一些人名,李大發、張翠蘭、李迦偉、李迦琴……唯獨沒有爸爸和我的名字。爸爸說,墓碑太小了,刻不下。
從我懂事起,就有很多女人登過我家的門,她們無一例外是來和爸爸相親的,爸爸是工程師,收入不菲,那些女人一進門,便毫無顧忌地左看右看。這時我往往躲在門後,驚恐地瞪著這些企圖入侵的人。
每當爸爸打發走一個女人,我都會上去給他搥背,揉肩,我用自己的方式告訴爸爸,我不要後媽,我只要和爸爸生活在一起。
然而終於有一個女人闖進了我的家門,那個女人一進門就開始打掃房間,她也沒有問爸爸的收入,她向我招手,小蓮,你頭髮散了,阿姨幫你梳一下。
我倒了一杯開水,走到這個女人面前,然後手一松,女人驚叫一聲跳起來,滾燙的水順著她的裙擺滴滴嗒嗒往下淌。爸爸衝過來就給了我一巴掌,我尖利地哭叫起來,女人擋在爸爸面前,女人說,你別打她。
這個女人成了我的後媽。我叫她高姨。
我和爸爸的生活有了規律,不再吃速食麵和冷飯。我上學了,高姨每天牽著我的手,將我送過兩條馬路,然後看著我走進校門。
後來高姨生了一個兒子,我很喜歡這個弟弟,可是爸爸與高姨卻有了越來越多的磨擦。我13歲那年,他們離婚了,高姨牽著不到六歲的弟弟,離開了這個家。
我在很長一段時間裡非常想高姨,想弟弟。但爸爸不許我提起她,爸爸說,小蓮,咱們兩個從此相依為命,爸爸再也不給你找後媽了。
我學會了做飯,洗衣,在爸爸出門前給他熨好襯衣和褲子。我以為這樣的日子過著也不錯,爸爸說得對,我們不要任何女人來打擾我們的生活。
然而我17歲那一年,爸爸再次領回了一個女人,皮膚粗糙,卻塗很多粉,一笑便露出一口爛牙。
我叫她陳姨。陳姨帶來一個兒子,比我大三歲,沒有工作。陳姨一來就讓我搬出原來的大房間,讓她兒子住進去。陳姨對爸爸說,小寶要學習電腦,得有個安靜的環境。
爸爸看了看我,我馬上說,我住小房間挺好的。爸爸孤獨得太久了,好不容易有個家,我不想讓他為難。
陳姨當著爸爸的面對我很好,給我買新衣服,但爸爸不在跟前,她就滿臉不耐煩,摔摔打打。她的兒子小寶長得獐頭鼠目,一次我換衣服,一抬頭就看到門上方的護窗上,貼著他那張被玻璃擠得變形的臉。
我尖叫一聲,爸爸跑過來問,怎麼了?
我說,沒什麼。
我不想引起紛爭,爸爸這幾年老了許多,我不想讓他操心。
然而小寶卻將我的沉默視作妥協,一天,爸爸出差了,我睡到半夜感覺有人在我身上亂摸。我騰地坐起來,然後看到小寶。我驚恐地叫陳姨,但陳姨仿佛睡死了一般,毫無聲息。
我跳下床去拉臥室的門,小寶從後面抱住我,慌亂中,我的睡衣鈕扣被全部扯下。我也顧不得了,衝出去拚命捶陳姨的門。
門怎麼也捶不開,小寶已經追出來,瘋了似的將我往臥室里拖。正在這時,門開了,爸爸竟然出現在我們的面前。
爸爸本來打算在外過夜的,但想來想去不放心,還是連夜趕了回來。
爸爸瘋了似地拳腳並用,小寶開始還慘叫,後來就沒了聲息,陳姨撲出來跟爸爸撕打。爸爸將她按在地上,沒頭沒腦地亂捶。
陳姨的嚎叫響徹雲霄:「肖建雲殺人了啊!肖建雲你殺了你老婆,又想來殺我啊!」
我嚇得忘記了哭,陳姨最終帶著兒子離去,但那個夜晚還是在我腦海里根深蒂固地盤結下來,特別是陳姨那句「你殺了你老婆。」
難道,媽媽是被爸爸殺死的嗎?這個念頭將我嚇了一跳。
上學的時候,偶爾會有同學告訴我,有個男人在打聽我是哪一個,同學給他指了,他看了看就走了。
除了爸爸,我想不出還有誰會專門跑到學校去看我。後來這樣的事又有幾次,有時是男人,有時是女人。
我想肯定有人在背後關注我,但我不知道他們是誰。
按說,我媽死了,我還應該有外公、外婆、舅舅、小姨這類的親戚,但奇怪的是,我對他們毫無印象,似乎隨著媽媽的逝去,那一支親人也跟著像汽泡一樣消失了。
大學二年級時,從小玩到大的閨蜜清清忽然跑來對我說,我聽別人說,你媽不是生病死的,你爸搞婚外情,然後你媽自殺了。
我將清清趕出了門,然後靠在門後瑟瑟發抖。
周末,我坐長途汽車來到媽媽墓前,記下了墓碑下方的名字:李大發、張翠蘭、李迦偉、李迦琴……
我找到了那個村子,在村口碰見一個人,向他打聽李大發,這個人熱情地說,我認識,我帶你去。
我跟著他來到一個農家院子門口。那人衝著院門喊了一聲,大發叔,你家迦蘭的女兒來了。
幾個人擁到了院門口,李大發,我的外公,顫抖著拉起我的手,從上看到下,其餘的人,大舅、舅媽、外婆、小姨。我看著他們,現在我知道偷偷到學校來看我的人是誰了。
我媽在這個農家小院裡出生長大,然後遇到了我爸。我爸年輕時意氣風發,是個美男子。在我兩歲時,爸爸愛上了一個女同事,愛得要死要活。
簽下離婚協議書的當天,我媽就用一把水果刀,咬著牙切開了自己的手腕。被人發現時,一地的血。
外公一家無法原諒爸爸,甚至不願在媽媽的墓碑上刻下爸爸和我的名字。但許多年來,他們不斷地打聽我的情況,想知道我長什麼樣,學習好不好,過得好不好。
我媽死了以後,那個女人終於還是走進了我的家門,這個女人就是高姨。
我沒有將這些告訴爸爸,他已經失去太多了,我不想他更難過。
假如我能選擇,我寧願自己什麼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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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在世,有很多事情都只能用詭譎來形容,雖然這個女孩到最後知道自己的爸爸害死了媽媽,但她還是選擇跟爸爸生活。畢竟血濃於水,親情的羈絆還在,相信總有一天,這位父親會把事情的真相告訴她的!
最後祝這對父女平安喜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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