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應該認出來了,海報上的這位光頭老爺子,就是大名鼎鼎的壽司之神——小野二郎。
86歲那年,他被評為「 全世界最年長的米其林三星大廚」。
他的壽司店,就藏在東京辦公大樓地下室的小店面,沒有洗手間、十個座位,連續兩年摘下了米其林的三顆星。
三顆星,意味著你可以特意打飛的去一個國家,只為了這一餐。哪怕是3萬日元的高價,哪怕吃這一頓壽司只要15分鐘。
除了政要人物、明星大腕,壽司店最特殊的一位客人,是這位70歲的爺爺:「我來這都超過5000次了,花了幾千萬日元。」他就是料理界的另一個傳奇,天婦羅之神——早乙女哲哉。
製作天婦羅的傳統,是用180度的高溫,炸足1分鐘。他偏不,用更燙的220度,只等27秒。「多一秒鐘,這種味道就會消失。」因為人的舌頭在45度最敏感,而經他手的蝦芯溫度,差不多就在45度。
「經過他精湛的處理,有些食材變成了好像就是為了天婦羅而存在。」正在誇對方的就是二郎,年齡相差二十歲的兩人,是彼此為數不多的朋友和對手。
能做朋友,或許是因為相同的人生經歷。兩人都是年幼獨自在東京打拼,從最小的學徒做起,拿過很少的工資,甚至委屈到躲在廁所裡大哭。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共同點就是:擇一事,終一生。
二郎除了捏壽司,一年四季,甚至連包括睡覺都要戴著手套,保護自己那一雙敏感的手。而哲哉只要看一眼,就知道明天的食材新不新鮮。但最讓人跌破眼鏡的是,作為好友的兩個人,有近十年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
因為吃,已經代替了所有的交流,無需再多言。哲哉每週三都會去二郎的壽司店,不論刮風下雨,也不論預約有多滿,二郎都會為他留出那個固定座位。
兩人從不寒暄,也不會聊聊最近的天氣,二郎安靜捏一枚壽司,在看著對方一口吃掉。這兩位造詣頂級的料理大師,擁有只有兩個人才能心領神會的世界。
而每到換季的時候,二郎也會去光顧哲哉的天婦羅店,依舊坐在他的老位置上。
哲哉為他準備的都是自己花了大半生開發出的至高料理,一場關於美食的無聲較量。
全程兩人還是沒有說話,但是他一眼就撇到,對方已經拿起了筷子在等待。那是一種壓力,也是對自己另一種莫大的鼓舞。
「我們是朋友也是對手,我們兩個總是在比誰會一直做下去。」
兩個對待美食充滿極致精神的人,就這樣在一來一回的切磋中,彼此陪伴著,成長著,在最擅長的領域,成為更好的自己。
然而一場突發的心臟病,打破了這個局面。91歲的二郎因為年齡和勞累過度,進了醫院。慶幸的是,最後檢查結果並無大礙。二郎卻開始白天在家休息,只有晚上去店裡工作。
「在家呆著也很無聊,但又不知道要不要繼續工作下去?」得知他想要退休時,一向了解他的哲哉,和他約定:我要做到130歲,所以老爺子你也做到100歲吧。
在這個快節奏的時代,哲哉還破天荒的寫了一封信給他,邀請他一起喝茶。
這是兩人認識三十年以來,第一次在外面碰面。
哲哉卻帶他去看畫展,那是一隻斷了翅膀的蝴蝶,依舊在努力飛翔。他的用心,不言而喻。
期間兩人無所畏懼的談論著「衰老」、「死亡」,哲哉還開玩笑說:「老爺子你這是好的,即使啪的一下倒了的話,也是倒在了竹板上,我要是啪的一下倒了的話,臉直接衝著油鍋進去了,那麼燙,簡直受不了啊!」
然而等二郎離開後,鏡頭前的導演問他,是不是害怕對方會去世?他笑著說:「只要活著,我總有一天能追上他,他如果去世了,我就再也沒法追上他了。」
話音剛落,哲哉卻突然背過身去擦眼淚。他知道,沒有人能追得過衰老的腳步。
二郎不在壽司店後,哲哉依舊堅持去吃壽司。某一個週三,他如往常一樣來到店裡,抬頭卻看到了眼熟的笑容。他無比地驚喜,彎著腰反覆地問:「老爺子你怎麼在了呀?」
二郎笑笑,不說話,開始仔細捏起了壽司。
力道不足,不能一捏成型,那就多捏幾次;因為手掌脫水,米飯常常粘住,那就去洗手台洗掉;而幾十年的規定,營業時間必須站著,但在心臟不舒服的時候,也不再逞強,扶著腰顫巍巍的坐下來。
「我的夢想是最後一刻,在工作的時候倒下離開。」二郎也在暗暗的慶幸吧,這個「殘忍」的夢想,他還未開口前,就有人已經懂得。
這部總共只有49分鐘的紀錄片,惹哭了無數觀眾。可比明星扎推、照搬別人劇本的深夜食堂,打動人多了。
之所以被感動,除了兩位大神之間難得的友誼,還因為哪怕只是醬油、米飯和魚肉,或是一片裹了麵糊的鮮蝦,這些簡單到任何一個家庭主婦都會做的料理,卻有人幾十年如一日的專注。你看,被說爛的「極致」、「匠心」,還是有人願意為它花一輩子的時間嘛。
最讓人感動的是,十幾歲的時候,他們是吧台後面,那個「怯懦」的少年;幾十年後,即便已經封神,他們卻還是害怕。
因為他們自己知道,這世間並沒有什麼神,有的只是不服輸的凡人。
於是有人在十幾歲那年就認了輸,有的人卻揚言要像兩條平行線,一起堅持到一百歲。
因為比起怕死,更怕輸給自己。
關於這集紀錄片,還特別喜歡一個細節,在洋洋灑灑的影評中,有一個根本不搭嘎的提問:你認為人生最可怕的是哪兩件事?
最讚的回答是:1、不知道自己喜歡的是什麼。2、知道了也不敢去做。
參考來源:ife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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