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四年,你已人妻,我卻孤單······
時隔四年,尤可再一次見到了陸曼,在古鎮的老街上,不知是誰先看到了誰,兩個人同時停下了腳步,呆呆地望著對方。
如果這次重逢再早幾年,兩個人一定會顯得很尷尬,又或是根本不會有這次重逢,兩個人假裝沒看到對方擦身而過也說不定。
但隔了四年的時間,那些那些年曾經那麼糾結的錯錯對對似乎也都變得不再重要了。
「媽媽,你怎麼不走了!」陸曼左手牽的小女孩對她嚷道。
陸曼緩過神來低下頭去看了看小女孩,又抬起頭來看著尤可。
「我女兒。」陸曼笑著對尤可說。
「是嗎。」,「你叫什麼名字,幾歲了?」尤可蹲下身朝小女孩問道。
「林凡兒,三歲。」小女孩輕聲答道。
「要不要吃冰淇凌,叔叔買給你好不好?」說著尤可便把小女孩抱了起來。
小女孩眼睛直巴巴地盯著陸曼,陸曼輕輕地點了點頭。
「你媽媽家教還挺嚴啊!」尤可笑著向陸曼說道。
尤可抱著小女孩和陸曼並肩走在古鎮的老街上,兩個人像各自想起什麼似的,轉過頭去看一眼對方會心地一笑。
曾經憧憬過的兩個人未來的時光,未曾到來便已成為過去了,時間在一直往前去向更遠的地方,尤可不由得想到以前的事情,突然覺得那時的自己很幼稚,便克制著自己不再去想。
給林凡兒買了冰淇凌,兩個人找了一間茶館坐下。
「你以前不是說你不喜歡小孩子的嗎?」陸曼問道。
「我說過嗎?」
「你說過啊!」
「或許我說過吧,可你都說是以前了,人總是會變得嘛,四年了,我也應該要有些變化。」
「也對,轉眼都過了四年了,時間過得可真快啊!」
「可不是嗎,你看你的女兒都長這麼大了,假若不是親眼看見,我真的不敢相信你都已經為人母了!」
何止是尤可不敢相信,就是陸曼自己對於自己已經是一個孩子的母親這件事時常也覺得不可思議,她有時甚至覺得那是在做夢。
林凡兒坐在陸曼的旁邊大口地吃著冰淇淋,不一會兒便滿嘴都是奶油了,尤可離開座位走到她座位前面蹲下,想用紙巾把她嘴巴擦乾淨,然而那位大小姐對於尤可的殷勤似乎並不買帳,他剛一伸手,小姑娘便把頭轉了過去,尤可拿著紙巾的手尷尬地停在了空氣中,無奈只好笑著退回去坐下。
「怎麼樣,被小姑娘嫌棄了吧,還當自己是十七八歲時候的少女殺手呢,被人拒絕的滋味不好受吧!」陸曼笑著對尤可說。
「少女殺手。」尤可在口中小心翼翼地重複這四個字,這四個字對他來說似乎太沉重了,沉重到他無法說出聲來,只能含在口中小聲地念叨著。
他很清楚高中時候的自己根本不是什麼少女殺手,因為真正的殺手是不為人知的。如果所有的人都知曉一個人身為殺手的身份,那麼這個人還算什麼殺手,少女殺手也是一樣,被人稱道的少女殺手根本算不上殺手,充其量也只能算個大眾情人。
對於尤可來講,真正的殺手不是自己而是陸曼。
高中三年,尤可頂著「少女殺手」的光環在陸曼身邊先是潛伏了兩年,兩年間,尤可機關算盡竭盡所能地在陸曼面前展示自己最好的一面。一開始他自信地認為憑藉自己的個人魅力不久便可以把陸曼收入懷下,然而隨著時間地推移,尤可慢慢發現讓陸曼主動投懷的可能性就像他考入重點大學的可能性一樣,一天天越來越小。
小學的時候他覺得清華北大觸手可及,初中的時候他發現清華北大對他來說還是有些困難的,於是他便移情於復旦武大,高中原本是最接近夢想的時候,但尤可發現自己接近的不是夢想而是現實,復旦武大畢竟還是太遙遠了,能考一個省內的一本學校對他來講就已經心滿意足了。
尤可是一個倔強的人,學校雖可以將就,但是愛情不能將就,尤其是愛情的原則不能將就。尤可的愛情原則是決不主動,可是在陸曼那裡他已經主動了,他為自己違背了自己的愛情原則而感到深深的不安。
某個周末他在家裡看電視的時候,電視劇里的一句台詞讓他找到了為自己開脫的藉口,那句台詞是「規定是死的,人是活的。」於是尤可便告訴自己,原則是死的,人是活的嘛!況且他破壞的的只是原則的表層,實質性的內容還是完好無損的。
然而原則這種東西本身就是不可妥協的,又或者說是不能將就的。如果把尤可的不主動原則比喻成一座堤壩的話,那麼尤可對陸曼的愛慕之情就是被堤壩擋住的滔滔江水,如果堤壩上的一個小小的缺口被忽視了,那麼缺口就會越來越大,說不定哪一天堤壩就會全線崩潰,洪水就會洶湧而出。
尤可的原則堤壩完全崩潰是在高三下學期剛開始的時候,黑板上的倒計時不僅激勵著同學們為高考獻身,同時也激勵他們為愛情獻身,「再不早戀就沒機會了」這句話一時之間成為了箴言,被壓抑了許久的荷爾蒙全線釋放,在寒假過後幾周內,僅僅在尤可班裡就成了好幾對,尤可看在眼裡,急在心裡,他十分害怕陸曼被人搶先一步,他告訴自己決不允許這種事情發生,於是他下定決心:原則要為愛情獻身。
他寫了一封長長的自認為是感人肺腑的表白信在晚自習下課後塞到了陸曼手裡。第二天他收到了陸曼的回覆,回復內容簡練且直白:學生應以課業為重。
表白失敗了,尤可覺得自己死在了陸曼的劍下,但他不是在表白失敗的那一刻才迎來了死亡,在兩年的暗戀中,他知道自己是一步步走向死亡的,在表白之前他便已經遍體鱗傷,而在那一刻,陸曼給了自己最後一劍,那一劍直刺他的心臟。
如果表白成功的話,尤可還會認為自己之前所做的一切是在走向死亡嗎?答案是肯定的,因為在尤可看來暗戀的結果無非就是兩種,一種是死亡,一種是新生,新生是是死亡之後的事,但是在陸曼那裡尤可沒有得到新生的機會。
尤可難道要就此放棄了嗎?他可是個倔強的人。可是在陸曼那裡他已經死了,是的,正是因為他已經死了,所以他不怕再死一次。戀愛過的人都知道,在愛情的世界裡,人的生命不僅僅也不能只有一次。
尤可痛定思痛,經過深刻的反思,他覺得問題出現在了表白信上,雖然每句話都是出自真心,但是太過直白,沒有詩意。於是他便去看聶魯達情詩,看朱生豪情書,做摘抄,做筆記,兩周之後,他又寫了一封表白信給陸曼。這次他收到的回覆是:感情之事容考後再談。
回復的內容雖簡練卻不直白,尤可細細地品味著回復的內容,而後他會心地一笑。
高考全部考試完成的那一天尤可再次向陸曼表白了,這次他沒有寫表白信。在班主任開完班會之後大家準備起身離開之際,尤可叫住了大家。在全班同學和班主任的注視下,他從桌洞裡拿出一朵玫瑰花走到陸曼面前問陸曼願不願意做他女朋友,尤可明白,前兩次表白只能算作演習,這次才是實戰,他在心裡不斷地提醒自己要鎮定。
陸曼看著那朵有些枯萎的玫瑰花眼睛濕潤了,她的嘴巴貼到尤可的耳邊輕聲地說了一句「我願意」,尤可緊緊地擁抱住了她。
這是他們故事的開始,然後他們去了同一座城市的不同的大學,四年過後兩個人留在了那座城市找到了工作,在一起生活了一年之後兩個人分手了,陸曼回到了家鄉,尤可則留在了那座城市。
為了忘記,他們刪除了彼此所有的聯繫方式,發誓不再相見。再然後,他們在古鎮重逢了,陸曼已經成為了母親,而尤可仍是孤單一人。
請原諒我無法向你講述他們分手的原因,因為分手的原因就連尤可自己也已經不記得了。四年的時間或許不足以長到讓一個人忘記是因為什麼與另一個人分開的,但是卻足以削弱那些導致分手原因的因素的重要性,無論當初分手是因為異地、分歧、矛盾,還是因為家庭,甚至是背叛,時間都可以把這些因素的重要性一一削弱,以至於在分手一段時間之後,當初與對方分手的原因自己都不敢相信。
所以,我想分手的原因並不是尤可不記得了,只是當初導致他們分手的因素如今已變得微不足道了,現在的他,不敢相信也不願承認他們分手的原因竟是彼時的種種。
陸曼的電話響了,是她老公打來的。
「真不好意思,是我老公打來的,我們本來是要一起來的,臨行時,他的公司有急事要他去處理,所以我們就先到了,現在他來了,在古鎮的入口等著我去接他呢?」陸曼道。
「那你快去吧,要不然他該等著急了。」
「要不你在這兒再坐一會兒,我去去就回,下午我們一起吃飯。」
「呃,不必了,下午我和一個朋友約好了,我要到他那裡去。」
「那好吧,那我們就先走了,凡兒,跟叔叔說再見。」
「叔叔,再見。」
「再見。」
陸曼離開後,尤可在茶館一直待到夜色升起才離開,和朋友約好只是個藉口,他不願意看到陸曼被另一個男人牽著手,即使陸曼和他已經再無關聯了。
曾經拼了命地想去忘記陸曼,尤可告訴自己,假若一天忘不了,就用一個月的時間去忘記,一個月還忘不了,就用一年的時間去忘記。堅持了一年多之後他突然間明白,那個在短時間之內都無法忘記的人,也許這輩子就忘不掉了,因為忘記的開始是想起。
既不是萍水相逢,也不是擦肩而過,彼此之間,曾經有一段願意執手到老的時光,哪就那麼容易忘得了呢!
四年之後的重逢,突如其來,毫無防備。重逢的場景,尤可曾多次在夢裡尋覓過,現在夢境變成了現實,尤可卻寧願把這現實當成夢,因為假若在現實中沒有重逢,重逢的夢便可以一做在做,現在重逢成為了現實,重逢的夢便碎了。
離開茶館之後,在漸濃的夜色里,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那一家三口的背影還是闖入了尤可的視野里,他終究還是沒能躲過去。
他駐足良久之後,轉過身去朝著與他們相反的方向走去。一條路,兩個方向,一個是走向未來,另一個則是忘記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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