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革時子女批鬥父母,爹親娘親不及毛主席親,今次運動父母逼死子女,骨肉至親不及林鄭親,他們將勇武孩子趕出家門,廣告人Andy將辦公室闢作避難所,收容這些政治孤兒。
Andy也真有心,30歲不到,煞停公司業務,專心做義士的爸,兩個月下來花費多少倒沒數算,說:「當一個地方有病要看醫生,看醫生就要付錢,就當我們花錢看醫生,只是不是我們本人看醫生,而是代替社會去看醫生。」
義舉吸引義工,有主婦媽媽自掏腰包買餸煮飯,希望出面可憐的孩子有飯吃;另有媽媽介紹兒子到此做暑期工,出書教銀髮族上連登,雖然這孩子是自己外公口中的曱甴。
記者:陳勝藍
攝影:董立華
7月22日沙田廣源邨一名26歲男子與家人政見不合,被趕出家門,之後他從高處墮下慘死,「那一晚我徹夜難眠,怎樣可以做些事幫他們?」Andy受訪說道:「作為家人無論甚麼政見也好,如果你逼死了你的小朋友怎辦?如果他真的有一次因此看不開,作為父母你過得到自己那一關嗎?」
改作安全屋 三餐一宿成護蔭
香港人明知子女打家劫舍也未必會趕跑他們,卻為了虛無縹緲的政治理念關上家門,「如果你正義凜然,覺得(子女)很不對,你陪他自首,或者你教她,而不是趕走他,小朋友真的會看不開,很容易想偏一邊, 因為他們心智未成熟,逼死了他你自己怎樣過,你會否這一生也睡不著?我既然有這個想法,我可以做的就是,如果你的家人真的不要你,你找我,我做你的家人,即使我不做你的家人,很多人做你的家人,這就是我做這件事最大的想法。」
一腔熱血將觀塘辦公室闢作飯堂兼避難所,「很多人都說你開了飯堂,你能guarantee他們的安全嗎?你保障到他們嗎?無論如何你都要提供地址讓他們上來,如果有人上來斬人怎辦?其實那一刻我答不到他們,我只能說做了再算。」這裡會否死人視乎警察一念,外邊卻的確越來越多空中飛人,「我不知道有沒有下一個被家人趕走而看不開的人,我想有一個地方,如果你真的被家人趕走,你上來吧,這裡有很多媽媽級的義工,隨時歡迎你。未必可以給你一張大床,但你(可以)睡在沙發,我們可以傾偈,可以看電影,吃一餐飯,睡一晚,這是safe house的起源。」
見證藍黃手法與心態
一切就緒,千呼萬喚,第一個跑上來的卻是個中佬,做義士太老,看樣子又不像找麻煩,原來飯堂文宣諷刺民建聯蛇齋餅糭,可是Andy的手法實在太曲折,這名觀塘街坊直將這裡當作民建聯支部,而他一直參照禮義廉JetSo面書網頁按圖索驥,斬獲不少,終於來到此間。他的最後,Andy的最初,兩個人偶然相遇,相看兩諤然,中佬即場打電話通知朋友情報有誤,訕訕而去。
另一次更來了個伯伯,問智能電話怎用,義工、暑期工正好派上用場,打開WhatsApp第一張圖就是「天下圍公RTHK」,來者藍絲是也。剛巧當天爆出北區醫院閉路電視拍到警察虐打老人,那藍絲伯伯說那受害人大抵喝醉酒亂說話,「說少兩句就被人打少兩拳」避難所一眾小朋友堅持打少兩拳都是打,都是不對。當年伯伯偷渡來港,領教過警察的手段,但覺這代差人禍害不及前輩。一方兩害取其輕,打少兩拳當作皇恩浩蕩,另一方容不下任何害群之馬,一拳一棍都太多。小夥子替伯伯安裝連登,unfollow民建聯、工聯會的網頁,再follow良心網頁,伯伯擔心起來,叫道:「還我電話,我怕被人吊起來打呀!」
藍絲如此,黃絲如何?Andy說金水、潘小濤都替他貼文,知道飯堂者眾。
後來有錄音流出,指義士沒錢開飯,突然150名義工蜂擁報名,每晚30、40人上來吃飯,訪問當天有位義士出席不受訪,「很多時我們很被動,如果你上前線跟小朋友說我們有個safe house,他們會覺得整件事很『鬼』,但若不說又怕他們不知,所以之後慢慢有義工、社工幫我們帶小朋友回來,出去做保母車時問他們肚餓嗎,肚餓的話有個地方可以讓他們休息一下,吃點東西才回去。」
反映病態現象 遺憾雨傘失敗
每晚7至10時開飯,一晚將近10時一名女生在inbox問:「我身上只剩下三元,可否上來吃飯?」Andy當然歡迎,三元不取,立即弄了兩款食物,還以為對方是高中生,上來但見小妹妹一個,目測大約中一、中二,「你會覺得究竟這個社會去到有多病態,才令到一個只有中一、中二的小朋友只剩下三元,要找個地方,明明很害怕不敢上來,也得硬著頭皮,因為身上只剩三元,因此來這地方吃飯,這是我覺得整件事最病態的地方。」Andy粗略計算過,一共約四百人次在此吃過飯。
社會沒病便不需要他,「一個學生最需要是對未來的展望,但他們對未來的失望或者恐懼或者無力感很強。」但他寧願社會用不著他,「當然我也年輕過,我年輕時也不知道將來會做甚麼,但你確定不到自己會做甚麼,不代表你對社會、將來覺得無力,這才是最大問題。很多人捐出飯券,這件事我覺得很奇怪,給了他一張飯票又如何?他吃了這一餐飯又如何?他之後如何?他的未來如何?你這一生也給他飯券嗎?你給他長期飯票嗎?」
他聽說坊間捐出了三、四百萬元的飯券,起初麥當勞現金券最多,取其24小時營業,也許太熱氣了,後來改捐鴻福堂,喝涼茶去,「但沒有人關心過他們想要甚麼,想吃甚麼,或者他們兩樣都不需要呢。你要想想為甚麼他們沒錢吃飯,因為他們用來買gear嘛,那麼你買gear捐去國難(五金)也好,哪裡都好,他便可以省錢吃飯,喜歡吃甚麼就吃甚麼。」
每晚最多三、四人在此留宿,需求少無關酒店房價便宜,「便宜不便宜不是問題,問題是在哪裡發生,如果在觀塘發生衝突,當然在觀塘躲避,沒道理中環出事來到觀塘safe house躲避。」9月開學後希望小朋友放學回家吃飯,飯堂名為暫停,有需要仍然開放。廣告公司也未復業,還好六個夥伴各有正職,不靠這裡吃飯,Andy有另一間公司,便以該公司名義租用這地方搞飯堂,其間燈油火蠟共同承擔,「始終我們不算少人租用這地方,每人只是幾千元, 每人幾千元可以幫到件事,我覺得不算甚麼。」
凡事有成本,生意人願意放下生意支持年輕人,可惜官員不放下官職講真話,「每一件事都有它的cost,如你所說。金錢上的cost我覺得OK,沒問題,一天我afford得到我都會支持這件事。始終有一個遺憾,雨傘時期我都算是active那一班人,但到了最後一刻我去澳洲學廚,結束前十日離開了,我一直覺得很遺憾,不是沒有親眼見證它結束的遺憾,而是當年我們沒有為這件事爭取到甚麼,如果當時我們已經爭取到雙普選,根本不會有這件事發生,根本不會有這麼多人死,這麼多人被捕。」
乖孫變曱甴
Carson升中四的暑假不一樣,媽媽Yoko通知他這裡招聘暑期工,小夥子二話不說辭去麥當勞工作來投,雖然薪金減少了,I’m loving it。他在此教長者上連登,後來Andy將資料結集成書《突發!跪求夢中乖孫——連登字典》,目標眾籌20萬元印一萬本,如今五萬元不到。
說起長者Carson有古講,9月8日遊行去美國領事館,之後跑到地鐵站躲避防暴警察,見一名藍絲伯伯抓著一個女孩的手,喝罵:「為甚麼跳閘?」Carson母子上前釋出怒火,伯伯落荒而逃。Carson的外公也是藍絲,每每在家庭飯局大罵抗爭者是黑曱甴,飯局變戰局,吵架收場。
義工May姨為前線義士煮餐,讓他們即使被迫離家,也能嚐到家的味道。
「見他們吃光最開心」
May姨是尋常主婦,經女兒告知這裡招聘義工廚師,她有安樂茶飯不吃,為義士提供安樂茶飯,「最多雞翼,以為小朋友多數喜歡吃雞翼。」她說起拿手好菜,「還有蒸排骨,灼菜,炒西蘭花。有些義工很好心機,燜豬手,煎牛扒,比較名貴的菜式。」義工出心也出錢,「有時我們買餸上來,因為我們自己提議的菜式,這裡沒有材料的話,我們自己買上來。如果這裡雪櫃本來有甚麼材料,我們儘量先用了,以免浪費。」
不願出鏡的她看見小朋友吃東西便滿足,「看見他們一邊吃,一邊傾偈,很開心,吃完又讚餸菜很香,很好吃,又吃光了,便最開心。」她全家泛黃,寄語別的父母包容子女不同色彩,瞭解他們的想法,「你不能一個不對就趕他走,你趕得幾多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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