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要個孩子。對於一個30歲的男人來說,這是一個很自然的願望。走在路上,偶然碰上小孩子,他們粉嘟嘟的小手臂和天使般的面孔總讓我有剎那間的失神。越來越覺得房子空曠,仿佛電視里的對話都有回聲。
其實老婆佳美提過的,她說"建文,鄉下二叔說,隔壁生了個小女孩,不如我們……"
我打斷了她"明天我可能要出趟遠門。"我站起身,把她丟在客廳里。
半夜醒來,佳美不在身邊,客廳里傳來細微的電視聲響。我走出去,佳美倚在沙發上睡著了,臉上還有淚痕。我的心軟下來,手撫在她的面孔。
我愛她。從戀愛到結婚,五年時間說漫長也夠漫長了。我仍然覺得自己深愛她。我從來沒忘記過自己對她的承諾,生不生孩子有什麼關係,只要我們倆在一起幸福。是真心話,只不過那時候我高估了自己。我以為孩子這個東西,最多不過是錦上添花。但其實,不可或缺。
老友志強說"建文,你真高尚。"志強遠比我成熟,他知道孩子對一個家庭的重要性。他勸我,愛情去了愛情來,娶一個不能生孩子的女人,實在不是件明智的事。
這場婚姻,我沒有後悔。佳美溫良賢惠,處處以我為重,我們的生活,不可謂不幸福。但是,我真的想要個孩子。可是要自鄉下或者別的什麼地方弄一個棄嬰來撫養,我並不情願。
跟志強說起,他開玩笑"那就找個女人生唄!"我嚇了一跳,並不同意,佳美還不跟我鬧死!志強還是笑"有什麼好鬧的,是她自己不能生。再說了,你也別那麼豬,就說從哪裡領養來的不就成了。"當然,最重要的,是找個好點的女人,一生完就跟她兩清。
我從來沒有這麼想過。我說志強,夠無恥的。
志強不以為然說"大家心甘情願,各取所需,有什麼了不起。"
志強的話在我心裡落了根。好長一段時間,我的腦子裡只想著這個。越想越覺得志強有道理。
我決定,找個女人,給我生個孩子。
我想到的第一個女人,是儀靈。
她是我的第一個網友,平時很聊得來,偶爾也開一點無傷大雅的曖昧玩笑。她與我在同一城市,是一個懶散的畫家。有一個有錢的母親在國外,這是她的生活得以如此舒適自在的根本原因。
我知道她對我有好感,她是個很漂亮的女人,我們視頻過。
我約她喝茶,她很爽快地答應下來。
臨出門時,我說"我可能要很晚才回來。"她說"我等下也有事要出去,記得少喝點酒。"
十五分鐘後,我見到了儀靈。
我們喝了一點酒,她的目光始終留連在我身上。這樣的見面,誰都知道意味著什麼。可是瞬間裡我只想快一點結束這場荒唐的開始,我甚至決定一回家就刪掉她的Q,從此與她做回陌生人。
夜深時我送她回家。她小跑在我前面,回過頭來叫我,"建文建文。"
我忍不住吻了她。
她有一套漂亮的房子,她把我推進浴室,我全線崩潰。
她不停追問,你愛我嗎?愛我嗎?她熱烈地看著我。
這並非我的初衷。我原本只想要沒有感情的性和一個屬於我的孩子。
我對佳美說的謊越來越多。佳美從沒一絲懷疑。她總是微笑著回答我,好了好了,知道了。我常常覺得歉疚,於是百般地對她好,給她買各種東西,一回家就搶著做家務。
但我和儀靈在一塊的時間越來越多。儀靈心無城府,單純地對我好。我在佳美那裡所做的一切,便是彌補我在儀靈處所做的一切。有時候我會覺得惶恐,不知道自己到底有什麼地方值得兩個女人對我死心塌地。
大姐給我打來電話,問起佳美,說是在街上碰到她,她好像瘦了很多,是不是病了?
我說,沒有啊。
大姐有點不滿,她與佳美一向親厚。你要多關心她,佳美是個好女人!大姐說。
我有點緊張,像是被看穿了底細。
儀靈說"建文,我給你生個孩子吧。"她說這話的時候我正在削蘋果,一不小心就削掉了手指上的一塊皮。
就是在那一剎那間,我突然想到了離婚。
不久,儀靈欣喜地對我說"建文,建文,我有了!"
我緊緊地抱住她,突然哭了。她說"我就知道,建文,你想要個孩子,我給你生。"
我抬說,儀靈,我會跟她離婚。
儀靈看著我,含淚笑了。
我們在一起這麼久,她從來沒有問起過佳美,從來沒有要求我離婚。可這一刻我想,為了她,為了孩子,我願意離婚,那是值得的。
這一晚我回家格外地早。佳美不在家。
一直到深夜,佳美才回來。她臉色蒼白,看到我勉強笑了笑,我扶住她的臂膀問:"你病了?"
她說:"呵,感冒,沒事。"
我把她扶到沙發上躺著,給她倒杯水。然後打開電視機開始看電視,一邊盤算著怎麼向她開口。驀然一回頭間,看到她眼角不斷地滲出淚珠來。我怔住了,愧疚緊緊地抓住了我。
我想,等兩天,再說。
一個星期後,儀靈突然見了紅。她緊張地給我打電話,在電話里哇哇地哭。我著急地請了假,帶著她去了大姐的醫院。總歸是自己的姐姐,有什麼,也好說話。
大姐一看我們這樣子,什麼都明白了。她立刻給儀靈做了詳細的身體檢查,然後沖我使了使眼色。
我做好了準備,哪怕她罵我打我,我也要堅持下來。那是我的孩子!我夢想了多久啊。
大姐盯著我罵:"你瘋了!"
我說:"我想要個孩子。大姐,你明白嗎?"
大姐說:"建文,你真是豬啊你。你馬上跟這個女人分手!"
我執拗地搖頭:"不可能,她有了我的孩子!我會和佳美離婚!我知道我對不起佳美,但是,我真的真的想要一個屬於自己的孩子!"
大姐說:"建文,當年你和佳美的婚檢,是在我這裡做的。你知道不知道,是佳美懇求我,說沒有生育能力的那個人是她!你明白了沒有?"
我愣愣地看著大姐,一時間沒反應過來。等反應過來,心驟然疼得讓我直不起腰來。
什麼什麼?我懷疑我快要瘋了。
我把儀靈丟在了醫院,瘋狂地趕回家去。
我把家裡所有的柜子抽屜都翻了個遍,終於在我們的結婚證書的封皮夾層看到了微微泛黃的婚檢單!
什麼叫晴天霹靂,這下子,我算是深切體會了。慚愧、憤怒緊緊地糾纏住我,一顆心幾乎炸裂開來!我顫抖著雙手給儀靈發了簡訊,"你好自為之吧。不要再找我"。她原本冰雪聰明,應該會明白我的意思。
我只痛恨我自己。大姐沒說錯,我就是一頭豬,而且是最蠢的那頭。
我把家裡整理得乾乾淨淨,我還做了佳美最愛吃的酸湯魚。七點三十分,門開了,佳美回來了。我緊緊地抱住了她。
我們倆都哭了。我想,我一輩子都要好好去愛這個女人。過去的那一些日子,我會忘掉。包括抽屜里發現的佳美還沒來得及銷毀的記事本,那上面記載了她半年來的種種,她渴望有一個孩子,她與一個男人相愛,她做掉了男人的孩子,與男人分手,因為她覺得,她更愛我,她不願意失去我。
她寫道,從此後,我心甘情願,就這樣守著他過一生,也很幸福。
我想,我也將這樣,心甘情願守著她,過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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