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被問到最喜歡的建築師是誰,他又說:「抄個董功(建築師)的回答,一個我說不出來,一群我能說很多。」
劉家琨也不太做宏大的未來規劃,一貫秉持的是「人算不如天算」。
在成都玉林的工作室裡,他和同事養了三隻貓,粉絲親友們稱之為「家琨貓」,肥肥壯壯,天天看圖紙和建築師們一起開會,還會和老闆「大打出手」。詩人好友翟永明回憶說,還在當小說家的時候,劉家琨就是這樣:
劉家琨的建築並非執著於某種特定風格,但熟悉他的人總能一眼辨別出那是他的作品。從西村大院、瀘州二郎鎮天寶洞區改造到成都鹿野苑石刻藝術博物館,以及融入當地文化的蘇州禦窯金磚博物館和成都水井街酒坊遺址博物館。在上海的諾華上海園區,也能看到他的建築,古典樓閣以現代手法重新詮釋,塑造了人與自然互通的辦公空間,鬆弛又愉悅。
點圖放大看更多劉家琨的建築作品:

































另一點讓人印象深刻的是,劉家琨的建築流露著濃濃的人文關懷,「禁止入內」的成都胡慧姍紀念館,用一個小孔讓人窺見了一片土地的傷痕。這位「半路回家」的建築師,同樣以小說家的身份活躍於文化界,是四川文藝圈的核心人物之一。
小盆地 大火鍋
2019年,維姆文德斯來成都找劉家琨拍紀錄片,74歲和63歲的兩個老頭精力無限,爬遍了成都每個高處。看建築之餘,劉家琨就帶著德國大師去看怎麼做郫縣豆瓣,到菜市場買肉,去小區裡的健身設施揮汗如雨……
劉家琨的建築之所以接地氣,很重要的一點就是因為他將這樣的川人氣質裝進了建築裡。他形容自己的西村大院項目,是一個小小的四川盆地,和一個大大的成都火鍋,什麼都能往裡面裝。
他20多年前去孟加拉,看到路易斯康設計的達卡議會大廈,當地人就在邊上洗衣服、晾衣服、放牛,畫面卻無比和諧。
普立茲克建築獎評審團的評審辭指出,劉家琨作品以其深刻的連貫性和穩定的素質,擺脫了各種美學或風格上的束縛,對新世界進行了想像和建構。「除了知識和技術之外,他為建築師的工具箱增添的最強大的工具是常識和智慧。」
劉家琨也成了繼2012年王澍之後,第二位獲得普立茲克建築獎的中國人。對於此次獲獎,他回應:
作家造樓 半路回家
有些大師是「半路出家」,劉家琨則是出了名的「半路回家」。八十年代初從重慶建築學院科班畢業,到西藏新疆做過建築吃過苦,知青內心裡還是嚮往文藝。畢業十多年,劉家琨自認為主要的精力和興趣都沒放在建築上,自己主持的兩個建築遠在邊疆都沒能見到落成,也沒經歷過圖紙變成實物的撼動,這讓他對建築一度失去興趣。
在此期間,他反而因為文學創作上的成就獲得了外界關注。 1984年的小說《高地》收錄進《四川文學》,一起出道的還有阿來。劉家琨後來成了巴金文學院簽約創作員,文學前途一片大好。但當他發現,自此開始自己的稿子要被上層層層審核時,居然半個字都寫不出了。
1993年,同學湯樺在上海辦個展,劉家琨作為「朋友」而非建築師身分應邀出席,受了很大震動,彷彿一下子又被建築之神敲了天靈蓋。何多苓、翟永明等文藝圈好友後來回憶說,當時劉家琨「一夜突變」,又變回了建築人。當回建築師,還是從文藝圈作為切割入口,近水樓台先得月。
1994年為畫家羅中立設計工作室,成了劉家琨真正意義上的第一個建築作品。羅中立工作室成了國內首批興建的藝術家工作室之一,在圈內帶起風潮。第二年受到何多苓之邀,劉家琨以天井為核心,給老友造了一座能感受到節氣變化的迷宮。
去年上海龍美術館的十週年特展中,展出過何多苓與艾軒的一幅畫《第三代》,創作於1984年。畫中模特兒都是何多苓當時身邊的同學、朋友,中間紅衣服的翟永明後來成了詩人,左邊的張曉剛、周春芽當了畫家,在各自領域大放異彩。右側黑衣服的,就是年輕時的劉家琨。
這幅畫一直是成都文藝圈的標誌之一,1998年翟永明開白夜酒吧,把它複製掛在酒吧牆上。白夜的設計師也正是劉家琨。寬闊門面設計成整面的落地玻璃牆,入夜後過往行人能看到舞台裡,一幕幕活生生的成都夜生活,這裡也是成都重要的文化沙龍場地。老白夜2013年租約到期閉店,到2021年才重回玉林,門頭上仍是那幅《第三代》。像素化處理下,仍能清楚分辨每張臉孔,以及那股朝氣蓬勃的時代氣息。
建築毀滅 精神永存
這次普立茲克建築獎的評審辭提到:劉家琨追求的技術既非高技也非低技,而是立足於本地智慧以及可用材料和工藝的「適宜技術」。長期以來,許多人將劉家琨冠以「低技」的標籤,甚至將其綁定為「低技風格」,這其實是一種以訥傳蹬。
千禧年前後,劉家琨由於設計了幾位藝術家的工作室聲名鵲起,當時央視報道中還用「文壇中小有名氣的青年建築師」來形容他。由於鄉村施工條件和造價有限,他又不想將房子做得簡陋,於是提出了「低技策略」。
劉家琨另一個使其受到大眾青睞的閃光點,在於他的人文關懷,例如為紀念「5·12」地震喪生小女孩胡慧姍所建的胡慧姍紀念館。紀念館以救災帳篷為原型,牆面是民間慣用的抹灰砂漿,室內是女孩生前喜愛的粉紅色,牆上掛滿女孩短暫一生的日常物件。觀者無法進入,只能從小孔觀看室內一切(點圖放大瀏覽):



2008年地震那一刻,劉家琨人在上海,妻兒和95歲的母親都在成都。當所有電話都打不通時,他刻骨銘心地意識到:他的所有電話都在那裡,只有自己不在。他說,這個紀念館以及災後重建中自己所做的一切,未必出自人道良知,而更多出自愧疚,是將功補過般的積極。在設計紀念館初期,劉家琨有過很多糾結:如果用再生磚修建,那麼建築只會成為再生磚的表現場地,最後決定放棄所有的設計技巧和所謂的象徵性材料,用樸素的方法來追思一位普通女孩,追思所有的普通生命。
劉家琨盡量保持「無我」,剔除建築師的本能和技巧,這樣的返璞歸真後來也延續到了西村大院等作品上。
畫家方力鈞曾這樣評價劉家琨:我接觸的許多建築師,其實都是人類的敵人。好多建築師都在做一個殼,劉家琨在做一個整體,他考慮的事情是人的整個感受。
做建築之餘,劉家琨仍然沒有忘記寫作。 2014年的《明月構想》中,他筆下的主角歐陽江山就是一位建築師,試圖用建築重塑人們的靈魂,將這個烏托邦式的計劃起名為「明月構想」。故事的結局,「明月構想」在一片嘩然中失敗了,但在作者看來,這場失敗比成功更有意義。做建築就是如此。劉家琨講過一個美國建築師路易斯‧沙利文的小故事:在沙利文臨終前,有人來慌張地告訴他,某棟設計的房子要被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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